On my way to...

        19號的夜車南下，接上20號清晨七點多的飛機。



        聽起來、看起來都是或許有點累，不過應該可行的計畫。



        於是上網定好車票的我一直到出發前兩天才發現，搞半天我要在康橋(沒錯，就是那個康橋)等上三個小時才能轉車到倫敦郊外的小機場。等就等吧，看在車票不貴的份上；在車站裡面抱著一杯咖啡窩著讀小說，應該可以忍受吧。



        晚上七點四十幾分收拾好行李整理好房間，被室友送到Metro站往火車站方向出發。八點在月台上已經冷到有點誇張的地步，偏偏這時候我的危機意識還沒發作。等到上了八點半開往London King’s Cross的火車，才開始好奇我怎麼會不在King’s Cross轉車反而跑去Cambridge。



        既來之，則安之；我有些鄉愿的自我安慰。



        然後到了King’s Cross前面的小車站要轉車，已經晚間十一點多。踏上月台的我突然發現不太對勁，趕緊拿出手套還是冷到一個不行。明明就在南邊了啊。問清楚將近一個小時之後開的列車是在哪個月台發車，我有些傻眼的發現室內後車室只開放到晚上九點鐘。



        兩班車過去，我傻傻遵守車票上”只限當日當車班有效”字樣的指示，不敢上車。站務人員跑出來問你是沒撘上車嘛?我只能傻笑說我只能搭晚一班的車。惹的站務人員一臉看白痴的表情說：You must be freezing out here, I’m sorry about that。



        車班delay，然後我發現其實這是電車。當場欲哭無累。



        更妙的是到了康橋，不但沒有賣咖啡，我撘的電車還是當日最後一班車!簡單說，我被康橋的站務人員趕到馬路上車站外面。半夜一點半，外面汽車上面覆蓋一層薄薄的霜，看的我一陣驚心動魄：我的媽啊，我真的要變冰棒了!



        一肚子的”幹”找不到地方罵，我雙手發抖的奮鬥了20分鐘傳國際簡訊回台灣給已經上班的小奧。然後哆嗦哆嗦的開始在原地跳動，希望可以自體發熱。



        車站外突然只剩我一個跟兩台計程車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只有我這麼白痴不知道車站會關門。連忙跑去問車站裡的清潔工到底幾點門會開，牆上的鐘剛指向二，清潔工無情的比出四。



        開始憤恨的想到，至少我身上有護照，凍死會被送回台灣。



        這時候有台計程車看不下去，開到我旁邊問我到底要去哪裡。我說我等四點半的車要去Stansted機場，孟加拉籍的司機大叔開價40鎊直接送我到現場。我不甘心自己花錢買了火車票還要另外花錢，心一橫說我身上沒現金也沒信用卡。



        司機大叔傻眼的說：妳會死的。我想都不敢想妳會變怎樣。



        然後他提議到：我送妳回我們辦公室，妳至少可以在室內坐幾個小時，也比在外面凍死好；我晚點再送妳回車站。後面那台計程車的白人司機以為我跟大叔討價還價，跑來看情況。一聽大叔說我身上沒錢沒卡要去機場說：沒有錢誰會送妳去，怎麼不帶錢。



        我倔強的說：我有火車票啊。



        司機大叔叫我上車，我萬分感激的躲上車取暖。感動之餘忍不住跟大叔說：我身上只有十鎊，願意的話…司機大叔直接就跟我說一句：Don’t worry about it。



        開到違建的小辦公室外面，大叔叫夜班管理人出來，直接跟他說：這女孩從Newcastle要去Stansted，沒錢沒卡站在車站外面快凍死，讓她待在辦公室取取暖，我晚點趁空班再送她回去車站。



        夜班管理的土耳其裔小夥子聽到一半就連連點頭，滿嘴沒問題順手就接過我的行李。送我進充當休息室的小前廳還特別開了電暖氣，連連招呼我是要熱咖啡還是熱茶，要不要牛奶跟糖。



        我怯怯的要了一杯熱茶，意外發現小夥子主動幫我加了糖。另外幾個夜班的孟加拉司機操著口音重的要死的英文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



        簡陋的違建突然顯的很溫暖，平常不怎麼打交道的土耳其跟孟加拉人的臉也看起來好親切。每個人都一臉：外面很冷，妳怎麼傻成這樣的關心讓我突然安心的有點睏。



        夜班管理的土耳其男孩其實比我小幾歲，聽到他辦公室裡msn傳來叮叮叮叮的聲音我突然有心情微笑。怕我在外面無聊，他沒事也回頭問我一些有關中國台灣的問題，中國菜跟中國字的邏輯。



        後來他乾脆叫我坐進他們更暖和的辦公室，一邊聊天一邊打發時間。還問我要不要用他的電腦上網看email。



        我跟他聊開，討論中國菜、西洋煙、土耳其跟台灣的國民兵役、他的寄宿學校生活、他學校的足球隊跟哈利王子的伊頓對打、白人過份的優越感…。司機大叔突然在身後問道：How is she?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知不覺已經四點多，小男生說：妳要在這唸兩年，兩年後妳回到這裡來跟我講我告訴妳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心裡笑著想我兩年沒滿之前就一定會再來康橋，也一定要記住這家簡陋卻溫暖的Ace Taxi，這群夜班的可愛司機。跟這個一邊說要戒煙一邊又點上一根嘆氣跟我笑說他沒辦法，操著標準英國口音的土耳其男孩。



        到了車站揮別大叔，我拿起手機跟小奧報平安我並沒有變成冰棒要遣送回台灣。



        轉到了Stansted機場，我發現所謂的小機場規模也相當大。一堆麻煩的通關手續讓我呵欠連天，好不容易坐上飛機還沒起飛我就睡死過去。



        落地後通關又是一堆麻煩，我拿的台灣護照又碰上海關新手上路，老鳥在旁邊指導的菜鳥七手八腳。我主動問道：我有德國法院發的文件妳們要不要看?老鳥指示菜鳥說要，菜鳥看一看傻眼的拿給老鳥。



        然後一直跟我用英文溝通的老鳥突然用德文問我一句：妳會說德文吧?我無奈的用德文回答只會一點點，他一邊告誡我”下次要講”一邊好奇的問妳在德國出生啊?



        我想說只會一點點也要講，才說我只住八年，他又要我的回程機票。



        我掏出機票一臉無奈對著後面排隊的倒楣鬼說一句無聲的Sorry，他也一臉無奈的笑著對我扮鬼臉說it’s alright。老鳥海關說：不用再檢查了，直接蓋章。然後又很堅持的用德文跟我說：一切都沒問題了。 



        我只好用德文回他一句非常感謝，認命的想著我要在德國用英文生活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事實證明果真如此，我在機場轉接駁車要買票的時候為了研究要怎麼買票用英文叫後面排隊的帥男you go ahead, I’m still studying where to go先買，他竟然用德語跟我咕噥說他不懂我在說什麼，然後you、I比手畫腳的指了半天。)



        好不容易到了我乾哥家，下午去採買食糧順便大概熟悉環境，走路的時候一直很用力的回想到底問路要怎麼用德文問，後來勉強擠出一句德文的”您會說英語嘛?”去問路人甲終於得到”a little bit”的回應。



        明天一早又要四點起床趕五點半的火車去柏林；跟四點槓上了。